“款冬。”
“怎么了?”和水苏手牵着手走在前面的女孩微微回了下侧脸,以示回应。
“你有听说过‘神王杀手’吗?”少了巨大战锤陪伴的水苏被款冬拉着,没了巨型武器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是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似的,一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在身前身后摆来摆去的。“好像是最近几年的新说法吧?说人类或者骑士有了些对付我们的新武器,比他们以前常用的声波武器高明厉害多了。”
“确实经常有听说,一大片神王无声无息的同时失去能力的消息……”款冬回头看了一眼水苏。“失去能力的意思就是什么量子都不能操纵了,而且事情发生的地点和时间从来都没用规律,根本不知道失去能力的原因是什么。不过也就是暂时失去能力罢了,快速离开所在位置或者耐心等等就会恢复,奇怪的很。”
“嗯……”水苏沉吟着想了一下,又抬头。“如果只是种让我们失去力量的现象,那为什么叫神王杀手呢?听着怪吓人的。”
“真傻。我们要是失去力量,跟一般人类有什么区别?”款冬白了水苏一眼。“要是在荒原上没了能力还能接受;要是在现在这种地方……要是在这里被人发现了,又没了能力的话,难道会平安无恙吗?”
两个手牵着手的神王女孩,正闲逛在市集人流最为拥挤的地方,也正是上午是东方白的囚车穿过的那条长街。在这里遥遥的能看见远处山岭上建起的王城,不过两个神王女孩显然是没什么兴致去打量的。款冬轻轻拉了下水苏的袖角,低声说。“……买完了东西就快走吧?这里离出城的地方太远,万一被人发现了很麻烦。”
“难得混进来一次这里,我想多逛逛嘛。”水苏笑了下,也小声的说,眼神里有一丝狡黠。“再说我们衣服凉鞋都换了,在这么密集的人群里,一群没仪器的平民怎么能认出我们是神王?”
话虽如此,款冬的眼神还是一直在警觉的忧虑着,拉着水苏朝自己认为安全的方向闲逛着。
这是她和她的恋人间最大的不同——或者说,是水苏和绝大部分神王的性格上的不同。
在严酷险峻的战争年代下,虽然她们已经有了足够纯熟的战前经验,但如此大胆的混进人类城镇里逛街,还是过于托大自己的安全了。也只是因为水苏吵着买到喜欢的东西比自己用沙土来创造东西更开心,款冬才愿意陪着她前来。也只有水苏的单纯乐观的性格能想到这种事情,很多意义上很让人头疼,又恨招人喜欢。
如果有事情能让自己单纯乐观的恋人开心一点,款冬觉得提心吊胆去换一换也是值得的。笑着回头接了刚刚的话。“不过,这群人近些日子来战事都亏损的很厉害,是没有心思去用设备探查城里的平民群的,我们不算危险。”
“本来也不危险啊。”水苏噘嘴。“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最近战况转优了?以前一段时间都是苦苦坚持依旧劣势的,只能被追着打。”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骑士现象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听前线的高阶前辈们说,骑士们经常在跟人类正规部队交战正酣的时候,大规模的从天上流星雨般的降临,或者从地上直接爬出来。很是影响战局。”款冬顿了一下。“而且,焦土在战场上突然扩散的次数也比以前频繁太多了……焦土这种东西,只要发觉及时,神王可以勉强逃走,但人类是走不掉的。”
水苏说。“确实。可不是说焦土越频繁活泛的地方,那个阿舍尔茨就越可能出现吗?”
“怎么可能?若是那四个天启骑士直接降临的话,无论来的是哪一个我们都逃不掉的啊,这些情报我们就连听都听不到了。”款冬的身子抖了一下,好像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什么反应似的,轻笑道。“你不要提这个名字了,传说里整个大地都是……都是阿舍尔茨的身体,我们只要还踩在地上呼唤他的名字,就会被听到的。”
“啊,那下次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飞到天上去说。”
款冬对这种勉强开出来的笑话报以同样勉强的一笑,水苏沉默了一会,又多说了一句。“不过……还真的是很惨啊。”
款冬沉默着往前走,她知道水苏想说什么。
“拉了多少年的战场已经记不清了……能让人振奋的消息,却依旧两只手数的过来。”水苏语气有些低落的说。“现在只能靠着骑士的频繁降临,才能勉强胜过人类?我们神王跟历史里那些打不过就求风等雨的古人有什么区别?难道真的是神王力量不行吗?那又为什么总是说骑士是派来灭绝神王的天谴?”
款冬轻声回答她。“大家心不齐,都想各求各的平安。再说以往的战斗太过惨烈,有大能力的……不剩多少了。”
“人类这边心更不齐吧。”水苏冷笑一声。“我们确实没有国度,可总比他们现在这样被人统治的好,听说他们的王族经常后院起火,干政弄权,恶心的很。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了。骑士都比他们顺眼的多。”
“可是,骑士对神王们的仇恨反而是更深……”款冬沉声道。“你知道吗?为首的那几个天启骑士降临到这里,除了人类们口中常说的天启降临,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在疯狂的找一个叫寻衣卒的神王。”
“寻衣卒……吗?”水苏睁了下眼睛。“那个口口相传的神王第一美女,我倒是听说过的。”
“有种说法是,寻衣卒和最为强大的那个天启骑士曾经是恋人:也就是那天边巨塔里的主人。”款冬开口的样子,看起来犹犹豫豫的。“后来,寻衣卒因为某种原因离开或者背叛了。那个最强的天启骑士就把怒火转到了同样是神王的我们头上……在灭绝我们的同时,还想拖拖拉拉的找到那个背叛的寻衣卒。”
“嗯……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四个天启骑士能直接灭世,却要拖了这么久却还没灭的原因?听起来很浪漫啊。”水苏想着,歪头看了下前面款冬的背影,漫不经心的问。“这么扯淡的戏你听谁说的?虽然我没见过任何一个天启骑士,但他们的行径简直连恶魔都望尘莫及,哪来这么有人情味的故事?”
款冬背对着水苏向前走着,脸色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嗯,但愿我们一辈子见不到他们;刚刚那就是些小道消息,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嗯,那当然啦。”水苏的笑脸从后面凑上来,香了款冬的侧颜一下。“你娘子平时大大咧咧了点,这种事上可是说到做到的。”
一辈子见不到那几个天启骑士该多好……又该多不好。款冬心里这么想着,没有说出口。她紧握着水苏的手,拉着左顾右盼的她在人潮中缓慢穿行,然后在下一个路口前突然停住脚步。
她看见了对面的街道某样对于她足够醒目的东西。
……
款冬的目光,停在路口对面不远的某个小摊。
在那里弯腰挑拣商品的女孩,垂到后背的长发有着绝对异于常人的颜色,那不是米白或者浅灰,而是真正冷冽的银色,在天穹惨淡的光芒下,像是一把化作千万根发丝的刀锋,甚至微微的炫目。
她颈中系着一方黑带,穿着简单清素的和服,白色足袋踏着很高的木屐,碎步走在泥泞的湿地上时,若隐若现的脚踝纤细骨感。
这女孩并不廉价的打扮像是出身某个名门大户,却又没有那种大小姐常见的气质,反而给人感觉侍女般柔软顺贴。纵然来往行人多是淡漠表情,不经意注目过来的路人却也不在少数。
女孩跟那摊主付完了钱,把放进自己的精致手袋里,远远看着起身低头朝款冬和水苏这边走来,迎面有一张温顺又漂亮的脸。
怎么在这里……款冬知道那东西意味着什么。她的目光移开那头银发,环顾了下四周,想拉着水苏走向另一条街,却被她反拉住了。“款冬款冬,你快看路对面那个银发的女孩子,样子养得很漂亮啊。”
款冬心脏跳得很快,微微笑了下,脚步没有动。“很漂亮,不过我感觉挺不好的……还是别去看了。”
水苏眼一斜,从后面搂住款冬。“你认识她?做过嘛?喜欢的话也可以介绍给我啊,这种事无所谓的。”
“真的不认识……只是感觉很不好而已。”
款冬把水苏的胳膊支开,坚持想拉着她的手往另一条路走去,很明显是要避开那个银发女孩,而水苏却显然对那头银发兴致勃勃。两个女孩正自在路口人群中推搡纠结的时候 远处某种熟悉的骚动却让两人的眼神一下子警觉起来,默契的闪到了来往行人最密集处。
一队武装满满的士兵小队小跑而行,一路推开行人向着某个方向前进,刚好隔开了两人和那银发女孩之间的路,等到烟尘散尽人流恢复如初后,水苏再探头去望,已经找不到那头醒目漂亮的银发了。
“还以为是发现我们混在这里,过来抓人的……太吓人了。”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好可惜啊,那个女孩怎么不见了。”
“那是往人类王城去的方向吧?”款冬看着卫兵消失的那条路,微微皱眉。“他们王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
越来越多的护卫,以略显凌乱的阵容涌进王城内部。
虽然看起来有些仓促,但随着愈发深入,就连步调上听起来都更加整齐划一。
即使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只要看一眼这群护卫一眼,也能轻易感觉出来,这些全副武装的人影们,在配置上并不比苏沐尔的迷雾部队差到哪里去,甚至不相上下;更何况王阶之上玉座的旁边,已经明摆了挟持了公主在手的东方白,看的更为透彻。
于东方白自己而言,她对于自己能找到出手机会的这一点,也是颇为意外。
荒原之上,她和顾云水的唯一败点,就只是那能发出扰人心神的强大音波的设备。换句话说,在醒来发现几人身处囚车中的时候,她和顾云水的力量早就回复得差不多了。
而更加无法理解的是,苏沐尔这群人竟然就以为她们彻底没了力量,任何看护也没有加上,像运送羸弱囚犯一般就这么把力量全在的几个人送进了最为森严的王城里:大概是苏沐尔常把那声波设备用来对付神王,这东西显然是神王听过之后就会失去能力的,但事情偏偏意外在了他们几个人不是神王上。
所以,进入王城之后要做的事情,比如观察地形,判断守卫位置和警戒程度,再比如不动声色的崩开绳子对他们的公主发动奇袭,这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和呼吸吐纳一样简单。
刚刚苏沐尔踢来的那一脚虽然有力,却对内力深厚的她毫无作用,更加让她断定了这个世界的人都丝毫不懂武功的事实。所以她放心大胆的一瞬间闪过半个中庭广场,闪电般放倒那公主身边的两个守卫,再出手如风的点住玉椅上端坐着的公主的穴道,前后大概没有超过三秒钟。
她刚刚内力绷紧如张满的弓弦,是心里还有些忌惮这权力中心的公主可能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本事,穴道点中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这女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瞬间到来,毫无抵挡的让东方白点了她的穴道。
“未曾请教公主芳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东方白站在那公主身边,快速清楚的说。顺便让玉座下快速涌来的守卫都看得清楚,她并指如刀的掌缘就在离公主脖颈不远处。“我们四人不知原因来到此处,本是身不由已,却被殿下的苏沐尔将军不问缘由的生擒。刚刚在路上听闻苏沐尔将军言道贵国有战乱之事,我等却和神王没有半点关系,只想早日脱身这里,公主若能屈尊送我等出得贵城,实是荣幸之至。”
她这几句话内容简单易懂,又说得非常客气,不仅是讲给面前的公主听的,更明摆着要告诉把玉座下围得水泄不通的守卫,要把公主挟持到她们出城为止。
虽然王城外面,估计在这段时间里也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玉座下的众多守卫们,但凡是露着脸的,大多数都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大概在这戒备森严的王城里,从来没有人能如此轻松的把公主劫持到手,这简直就像是直接说他们的守卫都形容虚设一般。顾云水林之夏和令狐冲早就挪到了东方白身边,他们都没有任何办法,甚至不敢动手阻拦。
动手前东方白就看得明白,在场的守卫看起来就没有能和苏沐尔这种武装力量相提并论的,换句话说,目前在场的守卫里只需要担心的就是一个苏沐尔。她闷哼一声,轻轻一顿足,身形像是直接失去了物理形态一般,化作一道黑色的追电迷雾,几个起落就越过守卫到了东方白面前,一掌打来。
这一掌虎虎生风,看起来苏沐尔用了十分力,意在一招制敌。
大家都是女子,若是拼力气掰手腕,东方白还真没有绝对把握赢过苏沐尔。但拼内力和拼力气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她只是简单的抬了抬胳膊,内力微吐之下,苏沐尔全副武装的黑色身躯就直直的飞了出去,在高阶上滚了几滚,摔在了下面的众守卫面前,看起来狼狈至极。
她的头盔都被打掉了,黑色短发下的脸庞不甚出彩,而那种坚毅的脸色却不是平庸人能有的。
若真是将军,她这脸可是丢大了。东方白心里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依旧懂得夜长梦多不能打拖延战的道理,先劫持公主出城为重。就对那玉座上的女孩说。“多有得罪公主,还请移步片刻,陪我等出了贵城,自然一换平安。”
“要是放了你们,就能让我移步哪怕片刻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公主朝着东方白的方向抬头,说。“阁下身手非凡,破天荒的在王城来去自如,甚至不考虑逃走,反而想着把我劫持到手化劣势为优势,这样的胆识见地……就不奇怪,我为什么还不站起来吗?”
对上那视线的一刻,东方白心里一颤。
她从刚刚在下面见到这公主的第一面,就觉得公主的眼神颇为奇怪,现在离得近了,看得更加清楚:公主双眼虽然清澈漂亮如白山黑水,但是毫无神采,视线像是僵死在眼眶里,一动不动。
只有失明的人的眼睛才能表现出这样的无神。
这雍容华贵的公主双目失明也就罢了,按她刚刚自己所说,竟然双腿也不能行走。东方白身边的林之夏忍不住伸手想在公主眼前晃一晃,但又作罢了。
“你……”她有点无法置信的问公主。“你看不见吗……?”
回答林之夏的不是公主:这个漂亮娃娃般的女孩确实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所有人都没关注的,广场正中的那座巨大火坛中的突发爆炸声直接打断了。
东方白抬头,看见阶下成百的守卫背后,那个照明用的火坛中的火焰,突然燃烧猛烈了几倍有余。与此同时,一阵无形的冲击波从莫名其妙的下方打来,竟像是东方白几个人脚下地面的什么透明东西炸开了一般,直接把几个人从玉座上的公主身旁狠狠推了出去,推出了极远的距离。
那一瞬间,东方白以为冲击和烈火是什么出其不意对付她们的新手段,但是立刻觉得不对。因为离那火坛近了的几个护卫,直接就被那熊熊烈火吞噬了。
那几具被高高绽放的火舌缠绕的人类身躯,根本没有抵抗般的燃烧,而是一瞬间就化作了烟尘。逐渐平息的火舌渐渐低微,却没有熄灭,而是像一滩液体,溢出了火坛,流到地上,在华丽的地毯上缓慢的爬行,扩散,烧灼瓦解掉一切被它覆盖的东西。
这扩散的火就像……就像是在那荒原大地上,缓慢燃烧的不灭焦土一样。
所有的守卫都像是见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一般,竭力四处逃开,要避开被那扩散焦土的侵蚀。东方白眼睁睁看着几个人仅仅是稍微跑得慢了,脚下沾上了一点点焦土的边缘,就立刻摔倒,然后在几个眨眼间被烧成尘埃。
她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顾云水令狐冲和林之夏三个人因为刚刚离玉座最近,所以目前还在离焦土最远的地方,目前还安然无恙。
东方白还完全不了解眼前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懂如何应对,就只能站在那里。而那焦土的中心,却突然暴烈的燃起了几条极高的火舌同时响起的声音是无法理解的语言,听不清楚,就算集中精神,勉强听清了音节,也根本无法理解含义。
那声音像是无数细小恶魔谀笑般的低语……或者说,是奉承和信仰的低语。因为那群声音所崇拜信仰的,一个几人多高的黑色身影,在火坛中央那条最高的火舌中,不疾不徐的成型了。
“跪下!”
苏沐尔早就赶上前去护在公主身旁,摘了头盔的她没了机械声线,也声嘶力竭的喊道。“跪下!都跪下!!!”
在场的人,一半以上都被面前的场景吓得神智迷离,此刻听到苏沐尔的怒喝,几乎都条件反射般的双膝一软纷纷跪下。还有些心里细微扭捏的,随着那燃烧火焰的扩大也不敢犹豫,顺应时宜地跟着行此大礼。
苏沐尔把公主从椅子上扶起,小心照顾着她的动作。她们二人是最后两个跪下的;苏沐尔脸上没了防毒面具,从此刻的表情看来,她的恐惧竟然不比其他人少多少。
除了双目失明的公主,其他人的眼睛全部都凝视着地面,不敢抬头:任何简单的动作,不管多么细微,只要有可能被认为是冒犯来者的行为,都意味着那个人将不得好死。
公主虽然看不见东西,但她刚刚一直运筹帷幄般的冷静语气,此刻也有了一丝颤抖。
“我等不才恭候您大驾光临……”她跪在玉座下,低着头说。“焦土骑士阿舍尔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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